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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樂界的大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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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祥禪的聖者--黃友棣教授訪問記         雲子記錄

一、      

94130日,農曆春節前,一個晴朗的冬日清晨,由於台中安祥合唱團指揮徐玉綢師姊的緣份,台中團團長李俊民及禪學會前後任理事長曾水科、林明寬師兄,聯袂前往高雄拜訪黃友棣教授,除了向他老人家拜年外,也向黃教授表達多年來他無私無我的付出,無條件的為禪學會編寫禪曲,以及時刻對禪學會合唱團的關懷與指導,表示我們最高的敬意與謝意。

二、本來無一物

李團長開車,載著我們一路平安的抵達高雄黃教授住處,黃教授帶我們參觀他的房間,只能用一句話形容:「家徒四壁」,客廳只有一套老舊的木製沙發,一台老鋼琴,房間裡一張床幾本書,其餘空空曠曠,可見主人過著多清淡簡樸的生活,每當有弟子要為黃教授添購家具,黃教授總是很客氣說:「我一個人生活簡單,不需要那麼多東西。」當舉世滔滔,人人汲汲於追求物質享受名利時,黃教授卻早在年輕時,即已看透俗情,擺脫物欲的追求,而且躬行實踐清貧生活,物質生活條件雖少,性靈卻無比的高貴富裕。黃教授一心只為中國樂教奉獻,真實體現了中國聖者澹泊寧靜、慎獨自得的偉大人格。

三、一期一會

1130分離開家,到了餐廳,黃教授特別介紹鼓山婦女合唱團名譽團長陳麗枝小姐、圓照寺如來之聲合唱團江佩蓉小姐全家與我們認識,大家一邊吃著熱呼呼的火鍋,一邊聽著黃教授幽默睿智的言談,黃教授今年已94歲仍然臉頰紅潤,精神矍鑠,中氣十足,豐富的人生閱歷,蘊含了無數智慧,言辭中靈光閃爍,間雜著一陣陣歡樂的笑聲,讓我們如沐春風,獲益良多,彷彿置身在天國之中

四、詞曲交鋒

曾師兄首先請教黃教授:「禪的意境縹緲,既存在又超越,難以捉摸;有的人更認為是銅牆鐵壁,無門可入,請問您老人家是如何深入禪曲、設計禪曲,才能把握禪的精髓,把禪的光明、安祥、喜悅、自在的意境,轉化為那麼優美高雅的音樂旋律而表現出來呢?」

黃教授答:「我先說個故事,俄國有位大文豪叫屠格涅夫,他寫了一本書叫『一個女人的一生』,內容是描寫一個活潑美麗、命運多舛的女郎,她嫁給文學家就跟著學文學,嫁給醫師就跟著學醫學,嫁給音樂家就跟著學音樂,一位作曲家也應是如此,嫁給什麼人就學什麼,作什麼曲就要先融入那個詞,作曲的人要先有這個認識。

我看過的作曲家很多,我覺得他們

1.詞唸得不夠深

2.音樂技巧不夠精

3.缺少中國風味

編寫禪曲『自性的禮讚』這首歌之前,我足足唸了一個星期,耕雲老師用盡他的才華,寫出了這首讚美自性的歌詞。我先毫無個性的投入歌詞,吟唱歌詞,徹底了解歌詞的路線、佈局、情感後,才把內心的感受化為旋律譜寫出來。一般作曲家,就是沒有把歌詞與自己融入,詩又唸得太少,一看見歌詞就作曲,只是把聲音唱出來。以前我的學生作過一首「勞工真偉大」的歌,演唱會時,女孩子在台上唱一句「勞工」,台下就「喂!」一聲,原來他編曲把「勞工」編成了「老公」,底下的人想佔她便宜,所以作曲要注意歌詞的聲韻、強弱、結構、快慢,避免諧音。

五、中國風格的禪曲

我幾十年的經驗發現,西方音樂的根在科學,用弦來定調,側重外在理性,所以它一路發展,這是它的優點;而中國音樂的根在詩,用吹(管樂)來定調,側重內心修養,比較浪漫。作曲者就是要把歌詞(詩歌)本身的節奏掌握,再用音樂技巧表現在歌曲旋律中,能把感情放在言談當中的人,說話一定成功,掌握『小句小慢,大句大慢』的原則,例如愛國的歌聲,就要用激昂慷慨的節奏,月明星稀的歌聲,就要用花前月下的節奏,你唱歌,觀眾心中也唱歌;你慢,他就慢,你快,他就快,觀眾就會覺得你唱得很好。一首歌沒有節奏就沒有生命。『自性的禮讚』五個樂章快慢變化很大,尤其是第二樂章『迷失自己』,更是要緩慢的表達,當歌詞想通了,寫出來就很快,不過三天;但接下來校正卻要兩星期,抄好五線譜,再自己寫簡譜,整首曲目才固定。

為什麼外國的歌很好聽,翻譯成中文後來唱就不好聽,這祕訣在歌詞跟譜聯繫得很密切,用外國音樂來表現中國詩詞是表現不出來的,有人說五聲音階是純中國的,你看那英國民歌都是五聲音階,你問作曲有什麼歷程;作曲的歷程就是1.歌詞要唸得深2.東西放得夠味道3.唱歌的人要有安祥,心中先有安祥才能唱出安祥,彈琴的人也要有安祥,歌詞要唸久了,自然明白。

六、匯歸性海

曾師兄說:「十多年前,我們禪學會剛唱的歌,都是一些較短的曲子,如自性歌,安祥歌等,後來第一次在南投合唱『自信的禮讚』這種大合唱曲,那種震撼心靈的效果,實在無法言喻;去年12月在苗栗的演唱會,當唱完『自性的禮讚』最後一個樂章,每個人心靈一片寧靜清明,光明溫暖,猶如進入禪定一樣,這種世界上最高級的心靈之音、天使之歌,我們希望能將它推廣出去,社會上固然有很多通俗流行的歌曲,但我們希望除了流行歌曲外,還有高水準、高格調的歌曲,能淨化心靈,提昇人文精神,希望台灣每個合唱團都來唱禪曲,甚至更進一步推廣到全世界。」

江小姐說:「這也是圓照寺如來之聲合唱團努力的方向!」

曾師兄很高興的說:「那我們可以說是志同道合!」

黃教授笑著說:「所以今天我才要介紹你們認識呀!大家共同努力。」

徐師姊接著又請教黃教授有關「禪宗祖師心要歌集」的一些編輯事項。

黃教授說:「台北有位鍾小姐在文建會工作,與何照清認識,將來把禪學會合唱團的資料都數位化,並且上網,我們目前有6個團,屏東團人雖不多,但黃玉英拼命留這個團,有多少人就多少人唱,我們沒有時間表。」

李俊民團長說:「今年10月份,紀念師父音樂會,六個安祥合唱團都要上台。」

黃教授說:「不錯!不錯!你們知道嗎?自從台北耕雲禪學基金會解散後,大家以為你們死定了,沒有活動了,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發表時,接近師父晚年的時候,台北的負責人給了我『自性的禮讚』作曲費8萬元,我全部給了寫譜的那位先生,抄寫完以後發表,從『守本真心』以後的那幾首歌,大部份的團都還沒唱過,只有你們能繼續唱,真了不起!尤其是四祖道信禪師的『心地法門』、『快樂無憂』那兩首歌,大家也沒唱過。」

徐師姊馬上說:「那兩首好好聽喔!要不要我唱給你聽。」

黃教授笑著說:「不需要,我已經很開心了!台南團有位吳瑞圖,很熱心教他的小孩唱禪曲,有機會可以請他好好發揮!你們在苗栗的演唱會,我特地請江小姐到苗栗聽你們演唱,也寫了一篇文章。」

李團長說:「江小姐的文章,我們很害怕,有褒有貶。」

黃教授笑著說:「不會有貶,貶不出來的!」

接著由李俊民團長與鼓山婦女合唱團名譽團長陳麗枝小姐、圓照寺如來之聲合唱團江佩蓉小姐交換禮物,同時也邀請她們到台中來指導。

江小姐說:「有機會我會去,同時一定載著黃教授。」

黃教授開心的說:「好了!還有什麼離情別話要說呢?」

曾師兄說:「報告教授!我們禪刊每期都有摘錄您的文章轉載,想徵求您同意!」

黃教授很爽朗的笑著說:「沒問題的啦!我早就向三民書局的老闆聲明,誰要是摘錄轉載我的文章,絕不追究,同時你們的刊物又不賣錢,有益社會大眾。」

曾師兄說:「黃教授講的故事幽默風趣,發人深省。」

陳副團長說:「歡迎你們隨時下來高雄向黃教授挖寶。」

黃教授最後說:「我們一定要有講故事的才華,到別的地方演講時,才能吸引人,觀眾才不會打瞌睡,我不是刻意地去背故事,而是隨時隨地把生活的經驗變成故事。」

曾師兄說:「這都是人生智慧的結晶。」

黃教授說:「不是智慧,是一種習慣;人生處處都有幽默,我的人生一路走一路學,我認為最重要的說話要謹慎,千萬不可得罪人;有人說話得罪了人還不自知,講故事又不得罪人,這才是真功夫。有一次,我跟朋友會餐時,同桌有位小女孩,吃飯飯粒掉滿桌,我就勸她說:『喂!女孩子吃飯飯粒掉下去要撿起來,要不然將來嫁個大麻子。』話講完一轉頭,看她父親坐在旁邊,就是一個大麻子,糟糕我說錯話了,場面很窘,只好顧左右而言它。」

「我94歲了,好朋友都走光了,難免孤單孤零感,哪一天我要走了,我很快樂,對老天爺說我收工了。」

黃教授那種樂天知命,豁達開朗,看破生死的自在無礙,令人動容。

餐會最後在依依不捨的氣氛中結束,我們隨即驅車回台中,圓滿達成任務。

 

後記

我加入安祥合唱團十多年,唱了無數黃教授的曲子,今天卻是第一次有緣與黃教授談話,機緣難得,感慨亦深。誠如音樂評論家劉星先生所說:「國人皆以為棣公是作曲家、音樂家,而殊不知棣公亦是哲學家、教育家、文學家也。棣公用音樂為線,將文史哲三顆珍珠串聯起來,急欲將眾人引到菩提樹下,把這串項鍊掛在眾人的胸前,一葦渡江,同登彼岸。」

黃教授近幾年來為耕雲禪學會的安祥合唱團著墨頗多,黃教授與六祖惠能大師是廣東同鄉,與禪淵源自是深厚。何照清師姊說:「黃教授在譜寫『曹溪聖光』時,幾度都無法抑制心中的哀傷,而在線譜上滴落感懷的淚水,這是千載之間兩顆偉大心靈的感通吧!他用心血、用生命在譜曲,故能感人至深。」

「黃教授的文字,時時透顯生命哲理的晶瑩圓滿,平息撫慰人間的苦難憂傷,還回心靈的清明與超然,這圓滿更無疑已接近聖者與佛陀的境界,那麼地圓融無礙,那麼地慈悲安祥!」

有人說:「額上有痣是菩薩,腳底有痣是君王。」黃教授額上正中央有一顆黑痣,左腳腳底中央也有一顆半紅的黑痣。(見「樂海無涯」一書)黃教授一生以弘揚樂教為使命,以音樂來救濟眾生,這不正是『觀世音』菩薩的再現嗎?

 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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